AdaWong💋

chapter 21. 三角

那个梦让艾达的情绪很糟。

 

糟糕到她后半夜根本没睡着,睡在旁边的里昂清楚地感知到她毫无睡意,因为她的呼吸频率一直都有点紊乱。

 

这对于艾达来说已是相当反常,她极少情绪化,也很少有多余思绪,更不要提沉湎虚幻的梦境。她从来不相信梦境之说,但这次很不一样。

 

从梦中惊醒后,艾达的心跳过了很久才平稳下来,即使是那些严苛训练里惯用的呼吸法则也没能让她的情绪迅速平静下来。她知道第二天还有未知的混乱和危险等着自己,现在当务之急是得到充分的休息。

 

可当她再闭上眼睛,梦中里昂那张苍白而布满血管的脸,心中的绝望和不愿放手的执念,还有梦里开枪的真实感排山倒海般压得她喘不过气。

 

将她的睡眠扯得粉碎。

 

所以艾达一早就起了床,虽说她一直都这样,可这次却意外的疲累。这完全不同于和里昂在床上彻夜颠倒,她的情绪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

 

起床后她一直沉默得令里昂感到奇怪,尽管艾达本来就话不多,可今天她对里昂的询问也极少给出回应,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欲言又止的难过。

 

这种眼神里昂在她当年掉下安布雷拉的断桥时见过。

 

里昂不知道艾达到底做了什么样的梦,以至于她现在的情绪像是被挂上了沉重的枷锁。他和艾达站在弹药库里分别整理着自己的装备,艾达神色严肃,一双秀长的眉毛微皱,盯着手里的弹夹,一颗颗装满子弹后再塞进枪里。

 

“你没事吧?”里昂问得有些担忧。

 

“没事。”她回得干净利落,艾达本不愿再多说什么,也明白要完成接下来的任务不能如此纠结于一个虚假的梦境。可里昂担心的眼神实在让人无法忽视,见他还盯着自己,艾达只能无奈多解释一句:

 

“昨晚睡得不好。”

 

毫无防备地,艾达手中还没擦完的枪械被一只大手抽走,身体而后就落进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

 

“别想太多,有我在。”

 

男人低沉的嗓音温柔得像冬季刚被冲泡融化的咖啡,他轻轻拥着怀里女人,试着用自己的体温一点点融化她噩梦里的阴霾。

 

他喜欢这样抱着她,不带任何激烈的欲望,也没有紊乱的心跳。那种感觉好像他们只是在对方怀抱里一觉睡醒,看到窗户里那天清晨的第一道阳光。里昂抬手抚过艾达的后脑,侧脸吻了吻她的发丝,她身上特有的那股清冽气息让里昂情不自禁地悄悄弯起唇角。

 

艾达被里昂圈在怀里,清晨醒来到现在还微微发冷的身体突然被暖意包裹。里昂身上的温度舒服得恰到好处,这些年来,他总是能让自己紧绷的神经一点点的松弛下来。

 

这次艾达没有从里昂的怀里挣脱。

 

她安静地闭眼靠在里昂的肩膀上,深吸了一口气,他身上干净的味道瞬间占据了她的鼻腔和嗅觉,令艾达感到放松和安心,这个怀抱独属于她,而里昂给自己的这种感觉也没有人可以替代。

 

不过片刻里昂便放开了艾达,他本想追问昨晚她梦到了什么,可最终没有开口。他对艾达有信心,无论多么的极端和危险的情况,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总有办法成功化险为夷。

 

“好了,工作的时候可不能分心。”里昂的冷笑话成功收获艾达的一枚白眼。

 

整理完装备,里昂和艾达便同时出了安全屋。布朗克斯今天的天气依然是不好,昨晚下了一夜雨,天空依旧阴沉,地上湿漉漉的,空气也十分湿冷。快速行进中,时不时会有跟着步伐的泥水甩到身上,在衣服上留下明显的泥点,里昂对此没什么介意,艾达最讨厌这样的天气。

 

街头满目疮痍,随处可见破败的橱窗和到处飞舞的垃圾,空气中也弥漫着让人忍不住皱眉的糟糕气味。布朗克斯如同一座被抛弃的荒废城市,或者说,现在就是一座荒城。

 

按照计划里昂前往布朗克斯区入城口,接应护送生化研究和医疗组同僚的海伦娜,而艾达也怀揣着自己的小心思与其同往,顺便看看哪里有机会或是合适的方式离开这座已经被封锁的城市。

 

她也想赶紧把这事儿结束掉,尽快离开这个阴森又湿冷的鬼地方,然后找个温暖的酒店好好睡上一觉。

 

里昂和艾达的脚程非常快,没花多久时间就已接近汇合点。头顶上直升机的螺旋桨声轰鸣而过,里昂抬头望了一眼就知道是自己人快到了。不知为何,看到大批自己人即将赶到,他的心里并没有感到轻松。

 

事实证明,里昂对于麻烦的预感总是很准。

 

当里昂和海伦娜汇合时,不知道从哪里听闻消息的市民蜂拥而至,原以为会等来救援和医疗物资的民众大失所望,场面一度失控。

 

艾达站在高处的房檐上,注视下方的混乱和骚动的人群,至于里昂和海伦娜,也不得不参与阻拦人群,帮助那些穿着防护服的研究员离开。原本想要找到机会得手病毒基因序列的自己,反而犹如站在上帝视角望着下面那些无助,但为了生存而不得不面目狰狞的人类。

 

不知为何,她想到梦境里举着枪要研究员交出疫苗,试图挽救里昂生命的自己。艾达不知道自己梦里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但终归不会比下面这些人好到哪里。

 

在此刻,艾达读懂了那些在绝望尽头而失去人性的表情。

 

尽管自己很愿意过去帮里昂些忙,不过艾达想,自己的身份此时既不适合露面,而肯尼迪特工的自尊心,也一定不希望自己牵扯进他的工作和这些洗不干净的事情里去。

 

这样想着,艾达掏出绳枪跳下那处屋檐,准备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等着里昂的队伍。

 

所有人被转移到了有武力人员保护的区域,围栏两边被分成了两块迥然不同的区域——一边是秩序井然的军用医疗帐篷和荷枪实弹的队伍,另一边是如飓风过境后留下的满地狼藉和破败。

 

因为不断爆发冲突和无力管辖控制,那些试图闯过封锁的人群都被驱逐出一段距离,依然还有人不愿放弃在附近游荡。有人不择手段想出去,就有人甘冒风险进入这片危险的区域。

 

里昂的妻子就是其中一员。

 

这些报纸媒体总是在这种时候能无孔不入,当初那个想尽办法进入白宫记者会的她,也没有因为婚变而丢失掉这份职业的野心。

 

所以当里昂在高危区域看见她时,虽不意外但仍感觉非常糟糕。当看见她出现在那时,里昂的表情是难以形容的复杂。

 

实际上,他并不想露面,但这里太过危险,许多城区里无家可归的感染者在桥洞下、电线杆旁、路边随处可见。对此一无所知的妻子,以为这不过是一场小范围的传染病。

 

责任心和正义感令里昂无法袖手旁观。

 

妻子在见到全副武装的里昂时,原本公式化的专业表情随即出现了裂痕,她的眼里闪过讶异后,很快便换上写满怒意与怨怼的冷漠表情。

 

虽然那副模样和她之前十分专业的样子并无二致,但她刻意忽略甚至无视里昂的提醒和警告,坚持要留在那里完成工作才会离开。

 

大概是出于愧疚,也是出于自己那份对所有人都难以放下的责任心,耐着性子劝说的里昂脸上始终压住心中的不满和隐忍的恼怒。

 

隔着一段距离,艾达面无表情抱紧自己手里的枪观望着那边状况,她听不到他们在说些说什么,只看着里昂交谈中的嘴巴一张一合,像鱼缸里无声呼吸的鱼。

 

这场纠缠持续了一段时间,且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艾达看了一眼手表,懒得继续旁观里昂的婚姻肥皂剧,因为已经不剩多少给她时间浪费,她必须得现在就动手拿到病毒的基因序列。

 

或许里昂现在被牵绊住了,更方便当个「小偷」。

 

本该极为严肃的任务中,艾达被心里这样莫名冒出来的想法感到想笑:自己和里昂相识时,他还是个菜鸟警察,如今自己即将要实施的「偷窃」,也还在警察的管辖范围。

 

别担心「肯尼迪警官」,我会好好保管病毒的基因序列的。

 

艾达戴着黑色皮手套的双手,一页页地翻阅那些材料,确认无误便很快就用手机扫描一遍。不得不说科技的迅猛发展有时让自己的工作变得简单了学多,她总算不用带着那些危险的病毒样本飞来飞去了。

 

真是轻松又随意。

 

顺利完成任务的艾达本打算直接不告而别,她猜测里昂很可能还没有摆脱困境,他不是会听女人话的男人,反之,女人们也是。

 

说不清是出于好奇还是那无法抗拒的窥探欲,艾达鬼使神差的又回到了里昂和妻子所在位置。她依然保持着合适的可视距离,好像远远地观看着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剧。但艾达明白,自己正是这场冲突看不见的焦点和中心。

 

他们似乎在争论着什么,里昂的表情是带着焦虑和压抑的不耐。看他的嘴唇,就能看出他的语速很快,语气激烈。

 

如同猛兽撕咬猎物,他也正这般用自己的语言撕裂着自己这段岌岌可危的婚姻。

 

其实艾达根本不在乎,里昂究竟是否能从这段婚姻中脱身而出。因为她永远不必追问里昂是否真的爱自己,也明白没有人能够介入他们之间无人可说的关系。尽管她确实曾在意过,里昂的身边已有人能够正大光明地和他站在阳光之下。

 

那种彻底失去时,又恍然发觉自己从未拥有过的感觉并不好受。

 

里昂和妻子的争论被长时间累积的怒火烧得彻底,而艾达也在任务完成后,被过往的记忆短暂侵袭了自己放松的警惕。

 

谁都没有发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感染者已经不知不觉变异。

 

“小心!”海伦娜突如其来的叫喊声令人心惊。

 

变异的感染者猛然起身,如同一只饥肠辘辘的狼,朝妻子笔直地扑了过去。被惊醒地艾达甚至来不及举枪开火,海伦娜也来不及冲过来阻止。

 

离得最近的里昂本能般地推开身前的妻子,选择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猝不及防的攻击。他亦来不及多做思考,下一秒就觉得被眼前的感染者压得自己不得动弹。

 

只见一张极为狰狞的青紫色面孔在眼前乱晃,喉咙里呜咽着恶心又难听的吼叫。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里昂甚至没有做好防守准备,他只知道,这该死的家伙现在迫不及待地想咬断自己的脖子。

 

那个情形下,艾达只觉得脑子里轰然作响,昨晚刚刚平息的噩梦片段,霎时争先恐后地浮现在她的眼前。梦境中里昂苍白而布满血管的面孔,令她头晕目眩得站不住脚。

 

什么保持安全距离,什么避免感染,这些最基本的原则都被自己统统送去见了鬼,艾达几乎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他身边并开了枪。

 

而里昂的身体也应声而倒,感染者的突然袭击令他失去平衡,他甚至拔不出腰间的枪,强行用手扯开距离。

 

那个感染者死前咬到了里昂的手腕。

 

还未及艾达靠近,妻子便立刻冲到了里昂的身边,她听到那个女人失声尖叫里昂的名字。

 

她从未像现在这般厌恶这个女人。

 

艾达面无表情地伸手抓住眼前女人的衣领,轻松将她扔到一边,接着在里昂的身边蹲下,立刻仔细地检查他的伤口,掀开里昂的衬衫衣袖,上面有一圈清晰的牙印。

 

万幸的是,并没有见血。

 

里昂的表情镇定,但呼吸急促,显然也对这始料未及的变故无法反应。他额角细密的汗珠清晰可见,眼神复杂地望着艾达的侧脸。

 

他知道自己这样的情况十分危险。

 

艾达十分熟练而镇定地撕开他的衣袖,用碎布条简单地绑住了他的手臂,抽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唯一一支抗体血清准备给里昂注射。

 

“你要做什么?!”妻子来不及不满艾达粗暴地将自己赶到一边,高声质问这个要给自己丈夫注射的陌生女人,海伦娜见状立刻拖住她要上前阻止的脚步。

 

“哈珀特工。”艾达头也没回地冷冷出声,“请你带她去别的地方找死,谢谢。”

 

里昂没有阻止。

 

随着那个女人的质问声和海伦娜逐渐远去,艾达和里昂的神色依然没有半分放松。

 

里昂深深凝视给自己注射血清的艾达,她看上去面无表情,也像往常那般不发一言,只是比以往更加严肃一些。

 

可她的眉头拧成了结,不说话也不看他,只是全神贯注地处理被感染者咬出的牙印。

 

他看得出来,在艾达镇静的表面下隐藏着岩浆般翻腾的怒火。

 

“嘿,我没事。”

 

里昂声音温柔想要抚慰仍极度紧张的心情,虽然他自己也都还心有余悸。

 

他能读懂艾达表情里的担心和忧虑,他们都于此沉浮多年,里昂很清楚,被这些感染者触碰可能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艾达没有回应。

 

她依然十分没有停下手中处理里昂手腕的熟练动作,看似垂着眉眼保持沉默,集中注意力。实际上,昨晚梦境的感觉像正缓慢上涨的水面,令她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梦是假的,可感觉却前所未有的真实。

 

艾达的确很生气,可她说不清,究竟是对自己没能及时阻止可以避免的危险而生气,还是生气那个女人将里昂置身险境,而他本人也在拿命冒险。

 

同时,毫无抱怨。

 

眼看着她手脚麻利地快要处理完自己的手臂,还是没有什么要开口的意思。里昂忍不住抓住了艾达的手腕,打断她的动作。

 

“跟我说话。”

 

艾达抬起头,眼神冷静又漠然,她定定望着里昂满是小心试探自己的表情,想要倾泻的愤怒化作一声担忧的浅浅叹息:

 

“说什么?”

 

“我真的没事。”

 

里昂的轻声细语并没有让艾达更好过,眉头皱得反而越发紧了。他知道自己这样说很没说服力,而她也明白自己现在的情绪不合时宜。

 

只是梦境中的里昂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布满血管,安静而从容赴死的模样,如针般反复戳刺得艾达的神经隐隐作痛。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我做了简单的处理,但你需要即刻隔离,其余等哈珀特工来了再说。”

 

艾达微微闭眼,深吸一口气,她反复提醒自己现在不是做梦,而是现实。里昂看着她,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口。

 

他们都必须要做对每个选择。

 

很快海伦娜就带着全副武装的医疗人员赶到并顺利带走里昂,走前海伦娜神色复杂地看了艾达一眼,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和这个神秘的女人说实话。艾达的紧急处理做得极为出色,为他们节约了很多时间。

 

尽管海伦娜并不怀疑艾达会对里昂不利,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多少也是里昂陷入危险的原因之一。

 

里昂很快被送医疗隔离地点,艾达本可以想办法跟着过去,她却没有这么做。她相信DSO的能力不会仅限于此。对自己来说,确认他安全便没必要节外生枝。

 

等待的时间总是很难熬,分分秒秒都像是被减缓了前进的速度,她不愿再去回想如同根植在脑海深处的那场梦境,和自己醒来时的绝望惊慌与冷汗浃背。

 

「一切正常。」

 

艾达没发觉自己在看到这条信息时,身体都不自觉地松弛了下来,倚靠在墙面上的背脊终于不再像块钢板那样坚硬而冰冷。

 

收起手机,立领红衣的女人理了理领子,抬脚准备离开并在心中盘算,把任务交完便赶紧找个舒服的地方好好睡一觉。

 

她再也不想再来这个地方。

 

放松的意识早就跟着心飘到了舒适的酒店套房,直到自己的去路被一个高挑秀丽的女人拦下,艾达才将自己的注意力又扯回了大脑。

 

噢,是她。

 

该如何称呼她?肯尼迪夫人吗?可他们也快要离婚了吧。艾达的大脑运转速度很快,但懒得思考她为什么拦住自己去路,也不预备最先开口。

 

艾达选择直接绕开她。

 

而妻子也没有要让开路的打算,很快挡住了艾达。她盯着艾达漫不经心的表情,像是在打量、比较着什么,两个女人以一种极为微妙的对峙姿势站在路边。

 

艾达本就对这样找上门来的麻烦毫无耐心,更别提里昂被隔离在密不透风的无菌室里,全都拜她所赐。

 

更令她不耐的是,她现在还是里昂的合法妻子。

 

“让开。”

 

艾达的话简短又冰冷,宛如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因为她不打算客套更不想假装自己的厌恶。


如果说,之前艾达还对里昂的妻子怀有几分歉意的话,那么从今天开始,艾达心里剩下的大约只有嫌恶了。

 

“我还以为,这句话我对你说比较合适。”

 

妻子对里昂总是百般包容,甚少有强势的时候。而此时的她则是准备立刻捍卫婚姻的反击者,也无暇去思考夺走自己丈夫的女人究竟是何来历。她的话字字句句都透着火药味,毫无顾忌地与艾达的针锋相对:

 

“你不该出现在这儿。”

 

距离她们不远处,是DSO和生化研究组搭建的驻扎地,而里昂在这里进行就地隔离。妻子的话无疑是在提醒着艾达:里昂遇险的原因,和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这总能一下激起她刚刚平息的怒意。

 

话音未落,艾达便冷笑出声,低头把玩起了手里的枪:“知道吗,里昂也许不会怪你将他置身险境,但是......”

 

她停顿了两秒,嘴角带着危险而冷血的淡淡笑意。妻子气急想要质问,却听到枪的保险栓被拉开的声音,下一秒枪口就正对着自己的额头。

 

即便没杀过人,但她也能看清艾达眼里隐隐浮现的杀意:

 

“但是,我真的不介意要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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